18岁,你走进高考考场考语文,作文题目是“一个人的理想”。你花了宝贵的三分钟思考,最终写下了一篇提前构思好的考场作文,一所985院校的录取通知书是你违背自己想要表达自己真情实感意愿的回报。
20岁,你搬家了,看着你以前曾爱不释手的望远镜,你摇摇头把它丢进废纸箱。
22岁,你大学毕业了,遇到了中智集团的一名主管,他说可以让你来公司的研究园里搞科研,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实现,你信了。
24岁,你通过了中智的训练,成为了主管手下的研究员,签了劳务合同,在岛上边科研边学习。
25岁,主管推荐你去研发一种民间刚需的药物,他说现在这种疑难杂症有效药物比较少不可替性低,研发成功利国利民,你又信了。
28岁,你参加了公司同事的婚礼,你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个人好多年了。
30岁,你壮着胆子把公司里的一位程序员请出来吃饭了,她是一名比你小一个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女生,但比你这个研究员发量还少。
她说你研发的药她多么难喝都敢喝。
你说她开发的程序多史山自己都愿意看。
也许你只是想找个伴,但听到风声的总管很快就给你们印了一叠结婚请柬。
你跟公司同事深夜去食堂喝酒,你说:不想结婚。
他说:你啊,不剩几根头发了,再掉人家也看不上你了,抓紧时间吧。
你摸着头上因为多年熬夜不剩几根的头发,暗暗下定了决心。
31岁,你跟她结婚了,你在公司租了半天的花园餐厅举办婚礼,来的人不多,其中有集团的总辖。
为了这场婚礼,你几年开源节流攒下的马内都便宜了餐厅老板娘,在糕点铺里为她买了4层大蛋糕。
婚礼进行到一半,总辖对着台下的主管们喊道:要不要让他们亲一个!台下的人开始起哄。你看不到总辖的表情,但想必他乐在其中吧。于是你简单亲吻了一下女孩的嘴,小巧而干涩。
她的头撞在你的头上。你小声说了一句:我爱你。她愣了一下说:我也爱你。
你不确定你是不是对她说的正如你不确定她是不是对你说的。婚礼结束后,你算了一下婚礼开销,发现总辖为你垫付了所有的钱。你苦笑了一下。
32岁,她怀孕了,没法接着熬夜写程序了。
随着新药研究成功,你成为了首席科学家,甚至因为高人气得到了一个国家奖项。总辖开始直接和你日常联络。随着一项又一项集团往昔“利国利民”成就的背后被你看清,你终于发现集团其实一直都没有让什么人实现什么梦想,有的只是光鲜的外表下不断收购大众的梦想,再变卖掉。内心的你想逃离,因为这已和你的理想相去甚远。
但你看到自己的头衔和薪资,说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你每次加班加点工作她都以泪洗面,抱怨你不懂得爱惜自己
你没法反驳,自己每天醒来心脏还在跳动,是一件你这样的首席科学家也无法理解的事。
33岁,孩子出生了,意外地活泼。连孕检带住院花了10万,但你觉得无所谓,你觉得生活又有了盼头。
40岁,身体情况恶化了,有的时候凌晨加班回来出租车司机看到你一脸鼻血都不敢载你,你的妻子警告你不许再通宵工作了。
你觉得或许多年前选择当研究员就是个错误。
总辖给你办理了退休手续,但还是让你在集团里待着指导后辈,发三倍薪水。
50岁,孩子入职中智集团了,主研航天,从小到大一直接受顶级教育同时兴趣爱好也没落下未来可期。
53岁,孩子通过了宇航员的测试。
有一天他对你说:爸爸,我想再走得更远。
你没什么好犹豫的,你以为自己早已安于现状。
但那句“爸爸我没法送你到更远的地方了”你始终开不了口。
好在孩子很懂事,
他说:爸爸没事,要不我执行地面任务也行。
你摸了摸他的头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不仅是因为航天任务太过危险,半年前刚刚发生一次近地轨道事故,更是对你自己感到羞愧。
55岁,孩子参加了航天任务,很争气,因为他自己参与研发了自己坐的火箭,对每一个零件了如指掌。
他的研究成果是你全盛时期的三倍还多,他去收集的实验数据你听都没听过,你只知道未来的任务会越来越难,你想和他聊聊,于是你拜托同事给你在食堂留了酒和宵夜。
你说着那些以前最讨厌的话,希望他拒掉那些危险的任务多去做些假大空的演讲。
你们从交流变成了争吵,你发现你老了。
老到可能打不过这个身体素质一流的航天员兼工程师
你说不过他,只能说一句:我是你爸爸!
孩子看着你,知道再怎么争辩也无济于事。
你确立了权威,他只留下了一句话。
“我不想活得跟你一样”
你感觉不真实,简单扒拉了两口宵夜,觉得嘴里咸咸的,眼睛湿湿的,怎么了,是盐放多了吗。
56岁,孩子的同事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,似乎有一点理解你了,
但你却反了过来,说不要怕。
57岁,孩子结婚了,结婚对象是你研发的药救过的一个“绝症患者”。
60岁,你躺在病床上,总辖已经没有办法处理你老化衰竭的身体了。
病房里只有她,因为集团原则上不应将太多的精力放在已经燃尽生命的蜡烛上,即使它曾经扮演过太阳。
她抓着你的手,此时几十年来喝过的所有咖啡已经几乎要淹没你的肺部了。
你好像看到了你的朋友,他几十年前就因为高考失利从教学楼上跳了下去。
你感觉身边围满了人,大都是永远见不到的面孔。
迷迷糊糊的,你看到门外的总辖摇了摇头。
你记得你研发过无数药物,但其中没有抵抗时光流逝的。
但你没有一丝害怕,你突然问自己,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死掉的呢?
你想起18岁时在考场上否定了作为理想主义者的自己,那时候你就死掉了吧。
只是你闭上眼,会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个傍晚,那时世界上没有这么重的光污染以至于上太空才能看星星,也没有变卖每一个人包括自己梦想的集团。你奔跑在旧家的花园里,想要把刚采的狗尾巴草送给你最爱的女孩,你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,只记得她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国外上大学。
大学…如果当初和她一起买了去国外的车票,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?
周围的仪器尖锐的爆鸣起心脏骤停的音效,你却只是听着有些嘈杂,就像17岁你最后一次在火车站里见到她时,周围那群好友在给你激烈的起哄:“嫁给他!嫁给他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