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人类吗？
关于这个问题，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山路漫漫，有人结伴而行，有人孑然一身，我是后一种。
在这条看不见也走不到尽头的山路上行走，我见过和我一样行色匆匆的旅人、面相凶悍的山匪，还有许多…不是人的东西。
每日日复一日独自一人地行走，每次树枝抽到头的时候，都感觉像是师傅给了我脑门一下。说到师傅，他人其实挺好的，就是好的有点太过头了，好的被酒肉之交捅了刀子，我第二天发现他尸身已凉的时候，那人早已远遁天涯了。于是无须多言，我冷眼注视着每一个赶上我或者被我赶上的人，双方都默契地拉开一段距离，我裹紧了衣袖。
这条山路看上去没有尽头，从我有记忆起，就是我和师傅一起走，现在一人走时感觉距离还要翻一番。
走的时间久了，我也有些好奇。我看别人面相千般，不知别人看我几何？是良善，抑或是凶恶？但师傅没有告诉过我，我现在也找不到人去询问。
但唯一不变的，是我的形单影只。一人虽有一人的孤独，但也有一人的好处。我在路上见过的死人不止我师傅一个，虽然也有些是死于刀斧所伤或尖牙利爪，但据我所见，更多的是背后的一道刀痕，始作俑者再明显不过。我坚信没有旅伴，没有背叛。
走的时间久了，我也有些怀疑。这条路到底有多长？它通向哪里？这样不知所终地赶路，实在是一种酷刑。师傅没有告诉过我，我现在也找不到人去询问。
山穷水复疑无路，但路就在那里，平平的小土路，旁边是一成不变又绝无重复的树木、乱石、山崖。
走的时间久了，我也有些疲惫。双脚早已成了烂肉，双手指缝皆是泥，身上挂满碎布条。我还能撑多久，抑或是走到死去？师傅没有告诉过我，我现在也找不到人去询问。
有时候路边的死人身上衣服尚且完整，我会扒一套下来，权当更衣，行囊里有时也会有些行凶者看不上的酒肉，我也拿起放在自己的行囊里。但什么时候轮到我被扒衣裳，拾行囊？师傅没有告诉过我，我现在也找不到人去询问。
有一天我累了，决心停下，就如同我之前看到过的某些人一样。一天晚上，我在一片空地中央席地而坐，解开行囊，和衣而卧。要是有人能从背后给我一刀，那也算是让我得到了解脱。抱着这个美妙的想法，我沉沉睡去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醒来了，一翻身，撞到了另一个人。他也被我吵醒了，揉着眼睛和我打招呼。
我问他：“你怎么睡在这？这里一片空地，很危险的。”
他笑了笑：“我看你就这么躺着，觉得这里肯定安全，就睡下了。”
……………
山路漫漫，有人结伴而行，有人孑然一身，我是前一种。
我是人类吗？关于这个问题，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但我知道，我们都是群居动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