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拿破仑与隋那》鲁迅

拿破仑与隋那

我认识一个医生,忙的,但也常受病家的攻击,有一回,自解自叹道:要得称赞,最好是杀人,你把拿破仑和隋那(Edward Jenner,1749—1822)去比比看……
我想,这是真的。拿破仑的战绩,和我们什么相干呢,我们却总敬服他的英雄。甚而至于自己的祖宗做了蒙古人的奴隶,我们却还恭维成吉思;从现在的卐字眼睛看来,黄人已经是劣种了,我们却还夸耀希特拉。
因为他们三个,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灾星。
但我们看看自己的臂膊,大抵总有几个疤,这就是种过牛痘的痕迹,是使我们脱离了天花的危症的。自从有这种牛痘法以来,在世界上真不知救活了多少孩子,——虽然有些人大起来也还是去给英雄们做炮灰,但我们有谁记得这发明者隋那的名字呢?
杀人者在毁坏世界,救人者在修补它,而炮灰资格的诸公,却总在恭维杀人者。
这看法倘若不改变,我想,世界是还要毁坏,人们也还要吃苦的。

(十一月六日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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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选自花城出版社《且介亭杂文》《鲁迅全集(第六卷》。
本文作于一九三四年。
文内部分用语用字译名等与现在有所出入,均保留原文。(不过也有可能存在我输入错误的就是了)
“隋那”即现通常译作的“爱德华•詹纳”,“希特拉”即现通常译作的“阿道夫•希特勒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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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鲁迅是最该想明白这个问题的;如果悬壶能够济世,那先生何故弃医从文呢,如果安理朝政就能让封建君王组成的反法同盟平息,拿破仑又如何会南征北伐呢?
同样是杀人的,有些战争能救下亿亿人,有些能残骸亿亿人,重点不在杀而是为何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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